每年的夏歷四月十四是菖蒲的生日。

菖蒲在昔人心目中一直占有很重要的職位，大概是為了浮現(xiàn)這種重要性，昔人將夏歷四月十四定為菖蒲的生日，“四月十四，菖蒲生日，修剪根葉，積海水以滋養(yǎng)之，則青翠易生，尤堪清目。”菖蒲尚有本身的月份，夏歷五月被稱為蒲月。

對付菖蒲的種植，金農(nóng)寫過詩，說‘莫訝菖蒲花稀有，不逢良知不開花’。

菖蒲不像一般的草，一歲一枯榮，它可以歷冬不死，蒲壽千年。菖蒲與蘭、菊、水仙并 稱“花卉四雅”。說到菖蒲栽培可謂汗青長遠(yuǎn)，《詩經(jīng)》有“彼澤之坡，有蒲與荷”的詩句;在《禮記·月令篇》中亦有“冬至后，菖始生。菖，百草之先生者也， 于是始耕”的記實;《神仙傳》中也載有漢武帝劉徹游嵩山，遇九嶷山仙人點撥，服食菖蒲以期延年益壽永生不老的故事。

菖蒲葉有清香，可以提取芬芳油，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可防疫驅(qū)邪的靈草。它還可以入酒，“萬壽菖蒲酒，千金琥珀杯”。《本草綱目》中說菖蒲，“其益智寬胸，去濕解毒，可以使人耳聰目明。”

在古代，文人們時常秉燭夜讀，菖蒲同樣可覺得他們起到收煙護目標(biāo)功能，并且折一段 葉子聞聞香氣，亦有提神清腦的浸染。菖蒲的長處多多，可以怡情，可以養(yǎng)性，是文人書齋中祭奉至圣先師孔子不行或缺之圣物，書齋中有了它，便多了一份清趣。 這些都是菖蒲成為文人案頭清供必備的來由。

在花鳥畫昌盛的清代、民國，菖蒲自是畫家們筆下樂于描畫的植物。揚州八怪之一的鄭 板橋有題畫詩云：“玉碗金盆徒自貴，只栽蒲草不栽蘭。”金冬心更是一位蒲癡，將書齋起名“九節(jié)菖蒲館”。他筆下的菖蒲古拙蒼茂，別有意趣。苦瓜僧人、八大 山人、羅兩峰、吳昌碩、齊白石等常以菖蒲為題作畫，近代文人鄭逸梅更是盛贊菖蒲“有山林氣，無繁華氣，有干凈形，無骯臟形。”

明代李時珍對菖蒲的種類舉辦過觀測研究，有錢蒲、泥菖蒲、水菖蒲、瘦根石菖蒲和粗 根石菖蒲五種，也有分六種者：款子、牛頂、虎須、劍脊、香苗、臺蒲。一般文人作為案頭清供，多半以葉片精密短小者為上。明張瀚《松窗夢語》：“品之佳者有 六:款子、牛頂、虎須、劍脊、香苗、臺蒲，凡盆種作清供者，多用款子、虎須、香苗三種。”款子菖蒲因葉子中間形成一個圓圈，可置放一枚銅錢而得名;虎須菖 蒲因其葉片細(xì)長似虎須;寧海溪澗中石菖蒲則多見，亦稱細(xì)葉菖蒲，葉比虎須更長更闊。端午時節(jié)家家門前所掛的水菖蒲，固然也有香味，但葉片過于復(fù)雜而不適合 室內(nèi)案頭把玩。

菖蒲固然只是一種小草，說好種，也難養(yǎng)，把菖蒲養(yǎng)死的也大有人在。種了好幾年菖蒲的阿林最有心得，他說：“重要照舊得摸清菖蒲秉性性情，它喜陰，不要長時間曬太陽;它喜歡潮濕，不要讓它斷水;它喜凈，要擔(dān)保水源的潔凈清潔和氛圍的暢通。”

其實昔人在菖蒲種植上已經(jīng)積聚了富厚的經(jīng)驗。明代文震亨在《長物志》中說：“若菖 蒲九節(jié)，神仙所珍，見石則細(xì)，見土則粗，極難造就。吳人洗根澆水，竹翦修凈，謂朝取葉間垂露，可以潤眼，意極珍之。余謂此宜以石子鋪一小庭，遍種其上，雨 過青翠，自然生香。”明代王象晉《群芳譜》記實養(yǎng)菖蒲的口訣是：“春遲出，夏不吝，秋水深，冬藏密。”又云：“添水不換水：添水使其潤澤，換水傷其元氣。 見天不見日：見天挹雨露，見日恐粗黃。宜剪不宜分：頻剪則短細(xì)，頻分則粗稀。浸根不浸葉：浸根則繁殖，浸葉則腐敗。”另記“乃若石菖蒲之為物，不假日色， 不資寸土，不計春秋，愈久則愈密，愈瘠則愈細(xì)。”張聽蕉的《論菖蒲十則》中說：“菖蒲性好陰，若驕陽烘曝，葉反不青。最好花陰曠地處安放，略見日光，而受 風(fēng)露滋浸，自然佳勝。剪在春夏之交，剪時須凈，不留杪上分毫，手段要猛，用竹剪將杪梢剪盡，悶足則茁芽方細(xì)。得水而養(yǎng)，水宜陳陳相因，盆內(nèi)宿水，慎勿倒 換，枯則添水，河中活水為上，池水次之。”

菖蒲的種植還可以用附石法，這是早在宋代就風(fēng)行的植蒲古法。宋人吟誦菖蒲的詩詞， 便常有提及這種附石菖蒲，陸游就有“雁山菖蒲昆山石，陳叟持來慰幽寂”的詩句。蘇東坡曾在山東文登蓬萊閣丹崖山旁取彈子渦石數(shù)百枚，用以養(yǎng)菖蒲。彈子渦即 是千瘡百孔的石頭，寧海所產(chǎn)火山巖，選坑洞深凹者，也是種附石菖蒲的佳料。陶庵張長子還選用羊肚石種菖蒲，曾有“美目深藏，桃核縫中尋芥子;勁髭直出，羊 肚石上種菖蒲”的妙聯(lián)。

舊時，寧海北門四周有蒲湖，必是因長滿大片菖蒲的水面而得名。《寧海光緒縣志》中將菖蒲列為當(dāng)?shù)靥厣锓N：“菖蒲，生陂澤者曰水菖蒲，生石罅者曰石菖蒲，劉協(xié)論菖蒲，去蚤虱而來蚰蜒。”

宋代文學(xué)家舒岳祥在他一生的詩作中，留下了吟詠菖蒲的名作，從詩作中不丟臉出他對 菖蒲發(fā)自心田的嗜愛。閬風(fēng)先平生日對菖蒲的種植頗有心得，有著“菖蒲最難養(yǎng)，置而弗省則弗滋，勤勤掃除則病矣，余性甚嗜之，往往不特人病苗，而苗亦病人 矣”的嘆息。他還專門寫了一本雷同于菖蒲種植技能的書，惋惜由于兵亂，書已不行得。他親手種植了一盆昆石菖蒲名品，閑暇時為菖蒲去除焦葉。他有一文集名為《蓀墅集》，蓀等于菖蒲的別稱，可以想見篆畦園綠樹成蔭、繁花盛開、細(xì)柳掩映下一簇簇菖蒲朝氣盎然的樣子。菖蒲詩在他的詠物詩中比例不小，他以物詠志，以 菖蒲的高潔品性來表達(dá)本身的精力和抱負(fù)。同樣是寧海人的現(xiàn)代國畫大家潘天壽對菖蒲也青睞有加，翻看他的畫集，自然也少不了菖蒲為主題的繪畫作品，更多的還 呈此刻為一些畫作做遮蓋，尤其是形貌雁蕩山水、山花的時候，溪流岸邊、巨石之上必是蒲草叢生。雷婆頭峰壽者遒勁的筆墨或是蒼古的指墨，都是菖蒲形象的完美 表示。畫于2021年的《記寫少年時家園山村中所見》中，竹、石、菖蒲赫然其上，可見老家的菖蒲始終留在他的影象深處。

連年來，多肉植物的種植成為一種時尚風(fēng)靡開來，菖蒲作為另一種小眾盆景，更像是一 位隱跡山林的高士。同樣喜歡菖蒲的陳龍始終有個想法，就是籌謀舉行一個寧海菖蒲文化節(jié)，重要包羅展示寧海人養(yǎng)的不同品種的菖蒲、各式百般的菖蒲盆、歷代包 括現(xiàn)代菖蒲書畫作品，以及以菖蒲為主題的書畫筆會等等，使更多的人相識菖蒲、喜歡菖蒲。黃仁真在城隍廟有一家古玩店，從事保藏多年，連年來也植起了菖蒲， 平時把穩(wěn)收集一些菖蒲盆。他說：“菖蒲盆一般以紫砂和瓷器為主，紫砂器有文人參加設(shè)計建造，文雅之氣撲面而來。明清時期瓷質(zhì)菖蒲盆大多以素雅的青花和淺絳 彩為主，可能索性是全素的白瓷，與幽綠的菖蒲甚是相得益彰。”說到如何區(qū)分菖蒲盆和普通花盆，他說，陶瓷的菖蒲盆一般盆底的出水孔較普通花盆小而多，有些 做工講求的還會配有盆托，平時在盆托上蓄些水，可以擔(dān)保菖蒲的供水。另外，他還收集了大大小小幾十個老的、建造精細(xì)小石盆、石臼來種菖蒲，也甚美觀。喜好 金石的吳宇鴻，更是將菖蒲養(yǎng)在用古漢磚挖成的花盆上，這一想法來自古代金石書畫家以《博古圖》、《歲朝清供圖》為題的繪畫作品，歷經(jīng)千年的文字圖案標(biāo)記更 襯托出菖蒲的古拙和文雅。對付搞書畫身世的不語齋主人來說，他的興趣在素胎的瓷器和紫砂器上畫上幾筆菖蒲，寫上幾段趣話，菖蒲養(yǎng)在本身的作品里，彼此輝 映，形成了心田和菖蒲之間的對話，又成了一件唯一無二的藝術(shù)品。寧海古琴研究會的吳曉燦曾在一張老照片上看到，古琴大家管平湖的琴桌上也放有一盆菖蒲，被 琴聲滋養(yǎng)的菖蒲一定不俗，所以他也向前人進(jìn)修，在奏琴的時候總喜歡在琴桌前放上一盆小菖蒲，他堅信，菖蒲是聽得懂琴聲的。

東坡居士在《石菖蒲贊》中，恰如其分地歸納綜合了菖蒲的品性：“其輕身延年之功，既非 昌陽之所能及。至于忍寒苦，安淡泊，與清泉白石為伍，不待土壤而生者，亦豈昌陽之所能似乎哉?”菖蒲以它嬌小的身軀，披發(fā)著強大的人文精力。寧海的水土滋 養(yǎng)著一片又一片的菖蒲，菖蒲的精力在某種程度上和寧海的人文精力相契合，影響著一代又一代愛蒲人。時下，寧海喜愛菖蒲的群體如同四月的菖蒲在修剪之后不絕 冒出了新芽，以他們奇特的本性和品位，延續(xù)著千百年來菖蒲的文化魅力。